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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节 (第2/4页)
从淮北流亡至京口、晋陵两地的流民,依阶估算,不少于二十万众。这些流民之所以渡水后便停在北府,而不去更富庶的三吴,是因三吴乃江南本土世族与吴人世代扎根的地方,形成复杂,连初渡时,以王谢为首的北方大家,都不敢在三吴之内与南方世家争地,纷纷跑去更偏远一些的会稽、彭城等地封山占泽建立别墅,就是根基尚弱,怕与本土的吴人起争端,使朝局无法在江左安稳下来。而晋陵一带的好处,在于地广人稀,可安置下这些外来者,但弊端同时存在,便是土地荒芜不沃。吴人有句俗谚,叫‘生东吴,死丹徒’,说的便是东吴富饶,可以在此安居乐业,丹徒贫瘠,土地坚紧如丸,只适合死葬。丹徒县,正在京口境内。可就是这样的土地,老一辈的北府府君致力于开垦田荒,大修水利,用来安置流民,并许诺只要在此安居下来的人,便处与田宅,分地给流民去种,让流民足以糊口饱腹,不必再过朝不保夕的日子。 ??“这般一年年一代代地经营下来,有了人,便有了民力,百姓种田便有粮谷积蓄。有了人,又有兵员,可以组织操练起来,以备对抗胡家。 ??“这是流民的由来情况。兵,则是营户,即世代为兵籍的人。女郎,我朝兵卒的地位极低,贱于平民,贱于白丁,甚贱于工商杂户。一人为兵,全家受役,老子是兵,儿子也只能是兵,所娶新妇也只能出身下层,叫做门当户对,再生子孙,还是当兵,越级娶妇则犯罪,逃匿征役则犯罪。” ??少年眼底有波澜生起,语气不自觉加快了些,“阶少年师从颍川一位隐士刘公,座下受教,自己也曾负笄游学,走过几郡,所听所观,南朝的军镇无一不是视卒如芥,肆意轻贱。只有北府军不是。” ??他看人时不避人,那片深重孤介的眼神,令簪缨有一刹失神。 ??兵者贱这个说法,她是第一次听闻。 ??她原以为今下南北两朝对峙,南朝守江山倚重兵士,那么从征者必有厚抚。 ??她此前所见过的那些将卫,譬如皇宫禁卫,皆由各武将世家子弟抽调,把守各大宫门内禁,不说趾高气扬,亦是颇受尊敬;再如长公主殿下的那位驸马镇卫将军,也是威风凛凛,旁若无人。 ??更不用说小舅舅,自来如渊如岳,华宗闻之退避,王公见之畏惧,他麾下亲兵,也都顾盼神武,不受羁縻。 ??所以她下意识便以为,但凡穿甲者,腰杆子里总有一二分硬气的。 ??竟非如此么。 ??那些下层的兵士,她没机会见到的那些人,原是代代脱不得贱籍,户户娶不得高女。 ??簪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,脸皮慢慢热起来,暗想沈阶若非为她谋事,只怕会连她一同骂进何不食肉糜里去。 ??“北府兵不同?”她不自觉间忘了最初的问题,抓住这一点重复。 ??“是。”沈阶道,“北府兵之强,强在骑兵。当年五胡之所以能马踏中原,欺我汉家,靠的便是世代游牧部落超强的骑兵军队。既然世人皆言北人强悍,南人柔弱,祖将军接手北府军后,便拟定“以夷制夷,以硬碰硬”之策,力图训出一支精于冲锋猛战的重骑军。而北胡之 ??所以兵卒齐心,骁勇善战,另一个原因,便在于北朝的兵制不同我朝征兵入伍,而是部落兵制,他们部落的酋长与部下往往亲若父子,而非上峰下级的关系,父子同阵,自效死力。祖将军亦效仿之,或者说不是仿效,而是祖公天性大仁,与部下同食同寝,爱兵如子,伍长以上兵将阵亡,皆亲自过问抚恤之事。等卫大司马接手之后,在此之上更添了两条,一是精兵精甲,一是身先士卒。” ??他一气说完,见女郎听得认真,眼神愈发皎亮。 ??他这里略一顿,簪缨紧接着便问:“如何精兵精甲,如何身先士卒?” ??“此事,但留心者皆知,并非隐秘,想来我说出口,大司马当恕我……”沈阶低念一句,骈